因為記者的到來,趙國清好不容易找到了人搭把手,將角落里的一臺55英寸交互式電視一體機掛在了墻壁上。
這是去年教學點數(shù)字教育資源全覆蓋項目送來的,還有1臺電腦,1架鋼質(zhì)講臺,因為學校整修,始終沒安裝。
除了開關(guān)機,趙國清不能完全掌握這臺機器的其他用途,他知道要插上配備的U盤,點擊教學視頻,但機器仍然發(fā)不出聲。他希望有外面的年輕人來教教他。
汪文強的課桌在教室最后一排,紅色桌椅。前邊兩排,是4個學前班小孩的位子。
他們都不算真正的小學生:家長把還沒到學齡的孩子送到天井堡小學,委托趙國清幫忙照管。
教了39年書,趙國清親眼看著山里的小學一天天凋敝,但他從沒想過,有一天竟然只剩一個學生。
2000年,他從山腳的獅子關(guān)小學來這當校長,還有60多個學生,校園里滿是孩子唧唧喳喳的聲音,清脆得很。
彼時的中國,正經(jīng)歷一場“撤點并!钡睦顺保捍罅砍蜂N農(nóng)村原有的中小學,使學生集中到小部分城鎮(zhèn)學校。
“浪潮”里的天井堡小學已不是完小,只保留了一到四年級。
2008年,30個學生;2012年,3個;2013年,1個。
如今的天井堡村轄區(qū)內(nèi),入學適齡兒童有66人,其中65個去了其他小學,F(xiàn)在,這所小學連二年級都沒有了。
和國內(nèi)千萬個村莊一樣,大山里的天井堡村也正在遭遇城市化浪潮的沖擊:村里的青壯年為擺脫困頓,先行一步,擠入城市,把孩子們也帶了去。
剩下的留守兒童里,稍微富裕的家庭,更愿意選擇另外幾所學校!半m然遠,但條件好,老師多!壁w國清無奈。
唯一的留守者是汪文強,一個7歲的男孩!拔覀儣l件不好,去別處讀不起!备赣H汪勝超說。
“我們倆”
9:00,第一節(jié)課。
趙國清扯了扯掛在農(nóng)具上銹跡斑斑的鈴鐺,原本還在教室外和小狗嬉鬧的汪文強,噌地起身,飛快跑進了教室。
安排好三四歲的“小同學”觀看兒歌視頻,趙國清在嘈雜聲中開始對汪文強單獨授課。
他的普通話有些蹩腳,聲母“z”和“j”不能清晰區(qū)分,在教生字“!睍r,發(fā)音更類似于“娟”。
一條矮腳黃狗不知怎么闖進課堂,脖子上鈴鐺的叮當聲,混在一老一少的讀書聲里。
課堂更像一個私塾,并沒有太多規(guī)矩可言;與其說是師生,趙國清與汪文強更像是一對祖孫。
2012年9月,汪文強第一次見趙國清時,還在爺爺?shù)谋澈t里。
當年的第一堂課并不成功,倔強瘦小又被嬌慣的男孩不肯和生人接觸。
接下來的一年里,汪文強都要求爺爺坐在教室里陪著一起上課,不然就哭鬧不止。
趙國清決定改變之前對待其他學生的策略:他開始陪汪文強一起踢球,給他削鉛筆,出門前給他整理好衣服。